2022年5月28日,年届76岁的重信房子终于重获自由,走出监狱。她面带微笑,神情温和,看上去与那个曾经持枪扫射敌人的凶悍战士截然不同。然而,这位年逾古稀的女性,曾在国际舞台上拥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绰号——“红色女帝”。
她不仅是日本赤军的创始人之一,更是日本左翼运动中一个绕不开的重要人物。
那么,这个曾经把毛主席奉为精神导师、曾多次向我们寻求指导的日本左翼组织,究竟是如何在日本逐渐没落,最终走向消亡的呢?
当年为何会被日本民众乃至世界多数国家贴上“恐怖组织”的标签?
我们平时提到的“日本赤军”,其实和日本国内的“赤军”并不完全相同。在日本,提到“赤军”,可能是指“联合赤军”,也可能是“赤军派”,或者是由重信房子领导的“日本赤军”。
展开剩余90%这几个组织之间错综复杂,彼此关系扑朔迷离,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——都属于左翼阵营,从某种程度上说,都是从日本共产党分化出来的。
俗话说:左翼派系细分无穷无尽,右翼却往往铁板一块。作为左翼,首要“传统技艺”之一便是彼此拆台,日本自然也不例外。
二战结束后,日本政治舞台上的山头林立,各类政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,而最早崛起的左翼力量便是日本共产党。到重信房子出狱的2022年,正好是日共成立一百周年。
虽然如今的日本共产党在政坛影响力大不如前,但在现存的日本国会政党中,它依旧是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个,成立于二战前,战后日本民主化改造使其获得合法地位,避免了以往日本军国主义的残酷镇压。
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,给日共成员带来了极大的革命信心。他们相信,既然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亚洲这样的大国扎根,那么在日本也不会水土不服。
精神上,日共视教员(毛主席)为偶像,但行动上内部却意见分歧:有些人主张议会斗争,有些人则坚持暴力革命,武装斗争又细分为城市游击和农村包围城市(正是借鉴了我们的经验)。
然而到了1955年,日本国会的格局开始稳定,自民党与社会党掌握了约80%的席位,而自民党又是社会党的两倍。
这一年1月,日共发布了《党的统一与其他民主势力的团结》纲领性文件,宣布放弃武装斗争,转向通过议会革命争取选民支持,逐步取得国会多数,推动社会主义改造。
这种路线本身并无对错,毕竟欧洲许多国家的共产党都采取了议会斗争的策略,因此不能单纯断言日本的路线是错误的。
但日共内部却产生了分裂,一部分成员认为这是一种修正主义,于是脱离日共,成立了新的组织——共产主义者同盟(简称“共产同”)。
共产同与日共迥然不同,后者虽无统一纲领,但依然是政党;前者充其量只是由左翼人士组成的联盟。
1959至1960年间,共产同活跃起来,参与了第一次安保斗争。简言之,这是反对自民党首相岸信介允许美国驻军日本的抗议行动。日本人民普遍反对美军驻扎,因此掀起了大规模抵制。
共产同在这场斗争中表现突出,形成了轰动效应,成为那个年代不可磨灭的社会记忆。舆论普遍支持反对派,甚至岸信介的外孙、后来成为首相的安倍晋三,也曾高喊“安保!反对!”
然而岸信介坚定推进《安保条约》,即使面对巨大的社会反对压力,最终条约还是通过,岸信介也因此下台。
这场斗争因东京大学女学生桦美智子在与警方冲突中被踩踏致死,极大影响了当代日本大学生的思想,改变了共产同的成员构成。
最初,共产同内部还有一些思想成熟的左翼知识分子和中年斗士,但安保斗争后,大学生比例激增,进而在共产同内部分裂出更为激进的派别——共产主义者同盟赤军派。
该派系负责人是京都大学的盐见孝也,主张武装斗争和革命应超越国界,燃起全球反美帝的革命烽火,日本赤军也因此诞生。
日本赤军起初不过是略显激进的进步左翼力量。
当时,正值欧洲殖民地纷纷独立,越南战争也在激烈进行,许多日本大学生被激励,怀揣革命理想投入游行示威。
学校和政府对这些罢课、贴大字报的小动作并不重视,日共也未对这些“激进学生”施加实质压力。
这种忽视对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。于是他们不再满足于校园内的抗议,纷纷走出象牙塔,投身城市和农村的游击战,拿起武器试图震慑政府。
在赤军派内部,又分裂出联合赤军,继而诞生了重信房子领导的日本赤军。
重信房子的父亲曾是战前臭名昭著的“血盟团”成员,深受其影响,她坚信只有血腥革命才能实现真正变革,且革命不应囿于日本狭隘的民族主义,而要树立国际主义视野。
1970年,日本赤军劫持一架国内航班的事件,标志着他们的武装斗争逐渐蜕变为纯粹的恐怖暴力。
该航班“淀号”从东京飞往福冈,日本赤军成员持日本刀与仿真枪劫持飞机,要求飞往朝鲜。
机长石田真二冷静镇定,提醒他们必须在福冈空军基地中途降落。然而劫机者缺乏地理和飞行知识,依旧尝试直接飞向朝鲜。
韩国方面协助机组引导飞机降落在金浦机场,赤军成员才惊觉误入他国领地,周围竟是美军驻地,令他们震惊不已。
经过协商,赤军以机组人员协助飞往朝鲜为条件,释放了机上上百名无辜乘客。
这部分劫机成员被朝鲜以“继续调查”为由留置,而机组人员则被朝鲜外务省人道护送返国。
此事件深刻影响了重信房子,促使她坚定“走出国门”的决心,并将反美斗争前线锁定为中东地区。
赤军声称其目标是解放全世界无产阶级,然而不断伤害无辜平民的行为,已经严重偏离了初心。
无论是日本国内的联合赤军,还是远赴海外的重信房子领导的日本赤军,都犯下了暴力滥用的罪行,只是程度有所差异。
重信房子离开日本后,首站是黎巴嫩,她加入了“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”,即著名的“人阵”,它是巴解组织的八大构成部分之一,在贝卡谷地建立了根据地。
虽然位于黎巴嫩境内,该地区实为叙利亚控制。最初该部队人数不多,约200余人,但却是日本三大赤军中国际影响力最为显赫的一支。
1971年底,接受特种训练的约40名日本赤军成员响应重信房子的号召,坚定不畏流血、跳脱民族狭隘,成为真正的国际主义者。
当年5月30日晚,三名赤军成员伪装成游客,在以色列卢德机场展开袭击行动。
他们拆开小提琴盒,组装捷克制造的Vz-58突击步枪,开始无差别扫射,造成24人死亡,78人受伤。
三人中仅一人被捕,其余两人当场引爆手榴弹自杀。
事后,重信房子通过黎巴嫩媒体发表声明,承认对此行动负责,并高度赞扬“日本战友”的牺牲精神,称其为对1948年迪尔-亚新村大屠杀的报复。
这次事件震惊了日本社会,人们难以想象几个日本大学生竟远赴中东发动恐怖袭击。
此后,日本赤军与意大利红色旅、北爱尔兰的爱尔兰共和军一道,被列入国际恐怖组织名单。
有趣的是,1972年后,黎巴嫩诞生了许多名为“奥平”的阿拉伯男孩,以纪念机场事件中自杀的“奥平刚士”,被捕的冈本三公也被誉为“阿拉伯之星”。
之后,重信房子领导的日本赤军不断践行其激进理念,实施多起暴力行动,包括劫机、袭击新加坡炼油厂以支援北越、占领日本驻科威特使馆等。
直到1987年11月21日,日本赤军重要成员被捕,名单落入日本警方手中,赤军在国际上的活动空间日益萎缩,最终走向消亡。
而留在日本国内的联合赤军则犯下更为恶劣的罪行。
1972年2月,联合赤军在井泽山区的秘密基地被警方发现,警方抓获一名人质,双方对峙数日,参与围攻的警察多达两百余人,却被联合赤军凭借人质阻挠。
警方先是劝降,承诺宽大处理;随后求助心理专家,但对这些激进左翼成员无济于事。
最终,日本警方找到三名激进分子的母亲,试图通过情感劝说来结束僵局。
当时,中美建交消息已传出,激进派视中国共产党为全球无产阶级新希望,仍以毛主席为偶像,许多人读过《毛选》。
母亲们试图劝告他们偶像已“妥协”,无需继续坚持,但由于信息封闭,激进分子不信任母亲,甚至向其开枪。
多日僵持后,警方攻破基地,发现被关押的人质安然无恙,但山坡上发现14具尸体,均为“变节者”,被赤军脱光衣服毒打致死并遗弃雪地。
其中四名女学生仅因佩戴耳环被视为资产阶级象征惨遭杀害,还有一名怀孕逾八个月的女学生因结婚怀孕被绑在树上冻死。
评价日本赤军是一件复杂的事。
总体来看,他们的行为和路线都是错误的,但不能否认他们曾有一定革命理想,且在中东等地得到部分被压迫群体的支持。
他们杀害无辜确实是事实,但总体上也在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。
重信房子领导的日本赤军功过参半,既非光辉的革命英雄,也非彻底的恐怖分子;而留在日本国内的联合赤军则始终未成熟,像一群盲目激进的青年。
日本赤军仅学到了我国革命成功的表面形式,未能深入理解其本质。马克思认为社会主义应先在生产力发达国家建立,苏联虽未完全遵循但主攻城市工人阶级;而中国采取的是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战略。
同理,日本无需完全复制中国经验,议会革命在日本同样有可能成功,日本民众生活尚好,缺乏急需武力推翻政府的迫切需求。
综上,日本赤军不过是一群理想主义者,缺乏成熟理论指导、坚强领导与正确路线,最终走上歧途的年轻激进分子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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